引子:魏晋名士几分真?醉眼笑看乱世尘
说起阮籍阮嗣宗,如今的人们脑海里冒出来的,大抵是“竹林七贤”这四个字,再往深了想,就是喝酒、弹琴、放浪形骸,仿佛这位就是魏晋风度的代言人。可要是真以为阮籍就是个只会醉生梦死的酒徒,那可就大错特错了。今天咱们就来唠唠这位阮大爷的故事,看看他那亦真亦假的疯癫背后,藏着多少清醒,又咽下了多少苦水。
这乱世里的名士,可真不是那么好当的。
第一章:家道中落的闷葫芦
阮籍他爹阮瑀,那是曹操手底下的一支笔杆子,“建安七子”的名头可不是白给的。按说,老子英雄儿好汉,阮籍怎么着也得是个妙笔生花、口若悬河的主儿。可偏偏这小子小时候,话不多,像个闷葫芦似的。
《晋书》上说他“年十馀岁,而志气宏放,博览群书,尤好《老》《庄》”,又说他“口不论人过”。您琢磨琢磨,十来岁的小孩,不好吃喝玩乐,倒是捧着《老子》《庄子》啃得津津有味,这得多老成啊。更让人觉得有意思的是,他“口不论人过”,心里明镜儿似的,嘴上却啥也不说。
要我说,这孩子打小就“有谱”。他爹去世早,家境也一般,在那种乱哄哄的年月,想活得明白,可得长个心眼儿。三国那会儿,曹魏内部也乱着呢,后来司马家上位,更是腥风血雨,说错一句话脑袋就得搬家。阮籍他爹虽然给曹操打过工,但阮家算不上啥顶尖的权贵。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,要么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,要么就得真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通透。
所以啊,他那“口不论人过”,往好听了说是修养好,不爱嚼舌根;往深了琢磨,就是一种生存智慧。别人在那儿争名夺利,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儿斗得你死我活,他不掺和、不评价,自己个儿猫着看书,琢磨《老子》、《庄子》,这不就少了好些麻烦?连后来的司马昭都夸他“至慎”,说他谨慎得跟啥似的。能让未来的大老板给这么个评价,可见阮籍这不爱说话的人设,立得是相当成功的。
更有意思的是,别看阮籍后来成了“礼法破坏者”,见着那些假模假式的“礼俗之士”就拿白眼儿翻人家。可他年轻那会儿,也曾经是个“根正苗红”的“儒家好青年”。他自己写诗都说了:“昔年十四五,志尚好诗书。被褐怀珠玉,颜闵相与期。” 听听这口气,十四五岁的时候,就想着要好好学习,天天向上,把古代的圣贤颜回、闵子骞当成自己的偶像,也想做个有德行有学问的人。甚至啊,他还一度看不上庄子那套“逍遥游”,觉得不够积极入世。
一个曾经的有志青年,怎么后来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,成了竹林里那个醉醺醺、疯癫癫的阮步兵了呢?这中间是受了啥刺激,还是经历了啥变故?
这事儿啊,说来话长。
眼瞅着曹家的江山一天不如一天,司马家的势力越来越大,朝堂上杀伐不断,今天你上台,明天他掉脑袋。阮籍再有“济世安民”的抱负,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有几斤几两。他想辅佐的“天子”,姓曹还是姓司马?这可是个要命的选择题。选错了,那可就不是丢官罢职那么简单了,很可能就得跟他的好哥们儿嵇康一样,落个“广陵散于今绝矣”的下场。
在那种黑白颠倒、是非不明的年月,原先信奉的那套“仁义礼智信”好像也不怎么管用了。你跟人讲礼貌,人跟你耍流氓;你跟人讲忠义,人跟你玩权谋。这换了谁,心里能不迷茫?能不憋屈?
所以说阮籍早年那些怪事,什么不爱说话啊,什么“口不论人过”啊,看似跟后来的疯癫不羁是两码事,但骨子里头,可能都透着一股子对现实的疏离和警惕。他不是真“傻白甜”,而是心里“有谱”得很。他看得明白,这世道不对劲儿,那些表面上的规矩、道貌岸然的说辞,底下可能藏着吃人的大嘴。
这份早年的“谱”,这份藏在沉默寡言和谨慎行事之下的清醒,恐怕正是他日后能够在乱世中,用一种极端另类的方式保全自己,并最终留下那些看似“疯癫”实则清醒的诗文和故事的底气所在。至于他后来是怎么一步步把这“谱”弹得越来越“离经叛道”,越来越“惊世骇俗”的,咱们后面接着聊。
第二章:青白眼伺候,爱憎写脸上
要说阮籍,那可不光是喝酒写诗的主儿,他还有一绝活,叫“青白眼”。您可别想歪了,这不是啥武林秘籍,也不是啥眼科疾病,这是阮籍待人接物的一套个性化定制。
《晋书·阮籍传》里写得明明白白:“籍又能为青白眼,见礼俗之士,以白眼对之。” 啥叫“礼俗之士”呢?简单说,就是那些一天到晚讲规矩、讲礼仪、满嘴仁义道德,但骨子里头可能挺虚伪或者挺招人烦的那么一拨人。
那“青眼”和“白眼”又是怎么个操作法呢?其实不复杂,每个人都能做到。“青眼”,就是咱平常正眼看人的时候,黑眼珠子在中间,透着那么股子亲切、认可的意思。搁现在话说,就是“正眼瞧你”,给你“点赞”了。阮籍要是碰上自个儿看得上眼、聊得来的朋友,就用“青眼”相待,那叫一个热情洋溢。
可要是碰上他不喜欢、瞧不上的,那对不住了,阮大爷的“白眼模式”立马启动。眼珠子往上一翻,或者往旁边一斜,露出大片眼白,透着那么股子不屑、轻蔑、甚至可以说是“懒得理你”的劲儿。这搁谁受得了啊?好家伙,我这儿满面春风地跟您打招呼呢,您老直接给我一“卫生眼”,这不当众打脸吗?搁脾气爆点的,估计当场就得撸袖子了。
这“青白眼”的本事,阮籍用得是炉火纯青,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,当然,也筛选出了不少真朋友。最有名的例子,发生在他老娘去世那会儿。
按说,母亲去世,家里办丧事,亲朋好友来吊唁,你作为孝子,怎么着也得强打精神,礼貌接待吧?可阮籍不。他朋友嵇喜,那也是当时有点头脸的人物,在朝廷里当着官,属于标准的“礼俗之士”。嵇喜穿着整齐的官服,带着沉痛的心情前来吊唁,估摸着还准备了一肚子安慰的话。结果呢?阮籍连个好脸色都没给,直接一个大白眼甩过去! 嵇喜那叫一个尴尬啊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,话都说不出来,讪讪地就退了。
您说这叫什么事儿?人家好心来安慰你,你倒好,直接把人当空气,还一通鄙视。这也就是嵇喜脾气好,换个人没准儿梁子就结下了。
可没过多久,嵇喜的亲弟弟,阮籍的铁哥们儿,同为“竹林七贤”的嵇康来了。嵇康来吊唁,跟别人可不一样。他没穿什么官服,也没说那些客套话,而是带着一坛酒、一张琴就进来了。往灵堂前一坐,也不哭天抢地,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陪着阮籍。阮籍一瞧,哎,这才是懂我的人啊!立马那翻上去的白眼珠子就下来了,换上了“青眼”,俩人估计也没多说话,心照不宣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您瞅瞅,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眼神变化,阮籍的爱憎好恶,表达得是明明白白。他用这种近乎“无礼”的方式,粗暴地划分出了自己的社交圈子。那些他瞧不上的“俗物”,连个正脸都别想见着;而那些他引为知己的“同类”,则能得到他最真挚的对待。
那么,阮籍这“青白眼”的本事,到底是天生性格如此,傲慢不羁,还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,一种刻意为之的“社交策略”呢?
要说他傲,那肯定是有的。阮籍才高八斗,又推崇老庄的“自然之道”,打心眼儿里就瞧不上那些虚情假意的繁文缛节。他觉得,人活着就该率性而为,真实一点,装那孙子干啥?所以,他用“白眼”对待那些“礼俗之士”,本身就是一种姿态,一种对世俗规范的蔑视和反抗。
但另一方面,这招儿在客观上也起到了自我保护和筛选朋友的作用。您想啊,在司马氏那种高压政治环境下,身边围着的都是些什么人?有真心朋友,但更多的可能是想套你话、抓你小辫子、或者想拉你入伙的有心人。阮籍这一手“青白眼”一亮出来,那些虚头巴脑的、想跟他玩心眼儿的,一看这架势,得,这位爷不好惹,还是离他远点儿吧。时间一长,能受得了他这臭脾气,还能跟他玩到一块儿去的,那基本都是“真爱粉”了,比如嵇康这样的。
所以说,阮籍这“青白眼”,看似简单粗暴,甚至有点不讲究,但实际上里头藏着大智慧。它既是他真性情的流露,也是他在那个险恶世道里,给自己打造的一道独特的“防火墙”。能透过他这“黑白分明”的眼神,看到他内心真实想法的人,那才算得上是他的知己。阮籍这杆秤,称量的不光是人心,也是世道。
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儿,就更让人大跌眼镜了。
第三章:丧礼上的吃播,惊呆世人
要说阮籍这人“性至孝”,也就是天生孝顺,这在《晋书》里是有明确记载的。他老娘在世的时候,他是尽心尽力地侍奉。可就是这么个大孝子,在他娘去世之后的表现,却让当时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,直呼“看不懂,实在看不懂”。
那是阮籍母亲病重的时候,眼瞅着就不行了。按理说,当儿子的这时候得是茶饭不思,衣不解带,守在病榻前哭天抹泪吧?可阮籍呢?他跟一位棋友下棋呢!那边他娘的病情十万火急,这边他落子如飞,好像啥事儿没有一样。直到他娘那边彻底没气儿了,棋友赶紧告诉他,他才停下手,然后“恸哭,吐血数升”。您瞧瞧,这情绪的爆发点都跟一般人不一样。前面憋着,后面直接来个火山喷发。
这还不算完,真正让人瞠目结舌的,是他老娘的丧礼。当时的大将军司马昭(就是后来晋朝的奠基人,司马炎他爹)也来吊唁。这可是给足了阮家面子。按规矩,阮籍作为孝子,得披麻戴孝,形容枯槁,见了吊唁的客人得哭得死去活来,以示哀痛。
可阮籍呢?《世说新语》里写得生动:“阮籍遭母丧,在晋文王(司马昭)坐,进酒肉。” 啥意思?他老娘的灵堂还摆在那儿呢,他就在司马昭的宴席上该吃吃该喝喝,一点儿没耽误!神态镇定自若,好像去世的不是他亲娘,而是隔壁老王家的鸡。
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。当时在场的还有个叫何曾的哥们儿,这位何大人是个标准的“礼法标兵”,一辈子就认死理儿,最看不得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。他当场就坐不住了,站起来就跟司马昭打小报告,义正辞严地说:“明公您现在是以孝道治理天下,可阮籍这小子,在他娘重丧期间,居然当着您的面大吃大喝!这简直是败坏风气,丢我们士大夫的脸!依我看,应该把他流放到海外去,好好反省反省,以正视听!”
这话够狠吧?在场的人估计都替阮籍捏了一把汗,心想这回阮疯子可算玩脱了,看他怎么收场。
结果,司马昭的反应却出人意料。他瞅了瞅面不改色继续胡吃海塞的阮籍,又瞅了瞅义愤填膺的何曾,慢悠悠地说了一句:“嗣宗(阮籍的字)这个人啊,因为他娘去世,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(原话是‘毁顿如此’,就是悲伤过度导致身体垮了的意思),你作为同僚,不能体谅他的悲痛,怎么还说这种话呢?再说了,人家身体不好,吃点酒肉补补身子,这本来也是丧礼中允许的嘛(原话是‘且有疾而饮酒食肉,固丧礼也’)!”
好家伙!司马昭这番话,明着是替阮籍开脱,实际上也是在和稀泥,保全了阮籍。阮籍呢?听了这话,更是“饮啖不辍”,吃得更欢了,好像在说:“看吧,老板都发话了,我吃喝有理!”
这事儿在当时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。有人骂阮籍不孝,没人性;也有人佩服他特立独行,敢于挑战虚伪的礼法。那么,阮籍这么做,到底是几个意思呢?
一种说法是,阮籍这是“真情流露”。他跟他娘感情极深,老娘的去世对他打击太大,已经到了“哀莫大于心死”的境界,所以外在的那些哭哭啼啼、守丧的规矩,在他看来都无所谓了,甚至是一种虚伪。他喝酒吃肉,不是不悲伤,而是悲伤到了极致,反而需要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,或者说,他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了。史书也说他“居丧虽不率常礼,而毁几灭性”,意思是虽然他不按规矩来,但内心的悲伤几乎让他活不下去了。
另一种说法,也是更多人倾向的,就是阮籍借此机会,再次向整个礼法社会开炮。他就是要用这种最极端、最触犯众怒的方式,来表达他对那些繁文缛节、虚伪不堪的所谓礼教的蔑视和反抗。在他看来,真正的孝顺在心里,不在那些表面文章。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,背地里男盗女娼的“礼俗之士”,才是最该被唾弃的。他这一闹,不就把何曾这样的卫道士的虚伪嘴脸给揭露出来了吗?
当然,这里面可能还有一层更深的用意,那就是做给司马昭看的。司马昭要篡位,总得打着“仁孝治国”的旗号吧?阮籍就偏偏在你面前表现得大逆不道,看你怎么处理。你真把我办了,显得你气量小,容不下名士;你不办我,那不就等于默许了我这种行为,你自己标榜的“孝治”也就打了折扣。这其中的政治博弈,也是相当微妙的。
不管阮籍的真实想法是哪一种,或者兼而有之,他这次在老娘丧礼上的奇葩操作,都成功地让他疯名远扬,也让他藐视礼法的人设立得更稳了。这种在道德高地上公然蹦迪的行为,在那个时代,除了阮籍,恐怕也没几个人敢这么玩儿了。可这疯也不是白装的,这名士也不是白当的。这背后,阮籍付出的代价,恐怕比咱们看到的要多得多。
第四章:不避嫌疑的“桃色绯闻”?
在“男女授受不亲,嫂溺叔不援”被奉为金科玉律的年代,男女之间,尤其是有点亲戚关系或者邻里关系的男女之间,那真是恨不得隔着十万八千里,中间还得拉上三道电网。说句话都得掂量半天,生怕被人说三道四,扣上一顶“行为不端”的大帽子。可咱们的阮籍阮嗣宗,偏偏就要在这“雷区”里反复横跳,玩的就是心跳。
先说他跟他嫂子那事儿。有一次,阮籍的嫂子要回娘家,这在古代,小叔子跟嫂子道个别,本也无可厚非,但得讲究个“礼数”,不能太随便,更不能单独相处,说太多话。可阮籍呢?《世说新语》里头没细说,但其他笔记小说里有鼻子有眼地描绘,说他是大大方方地去跟嫂子告别,还说了不少话。这在当时那些满脑子“男女之大防”的卫道士看来,简直就是“成何体统!”“有伤风化!”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把他俩给隔开。
但阮籍可不管那些。他觉得,我心里头没鬼,坦坦荡荡,跟嫂子说几句话怎么了?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,我阮籍行得正坐得端,不怕影子斜!这种我行我素的劲儿,真是把他那“越名教而任自然”的理念贯彻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。
您以为这就完了?更刺激的还在后头呢!
阮籍家隔壁开了个小酒馆,这酒馆的老板娘,年轻貌美,还会酿一手好酒。阮籍是什么人?第一,好酒;第二,好“自然”(这里的自然可能也包括欣赏美的事物)。于是乎,这小酒馆就成了阮籍的“第二食堂”兼“休闲会所”。他隔三差五就跑去喝酒,喝高兴了,有时候就直接在人家酒垆边上,挨着那年轻漂亮的老板娘,呼呼大睡起来。
您敢想吗?一个大老爷们儿,还是个有头有脸的名士,跑到人家小媳妇的酒馆里,喝醉了就睡在人家脚边上!这要是搁现在,妥妥的性骚扰,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。那老板娘的丈夫,难道就不怀疑?就不吃醋?就不怕老婆被人占了便宜?
奇就奇在这儿了!史书上说,那老板娘的丈夫,“夫始殊疑之,伺察,终无他意”。意思是,一开始他也犯嘀咕,心里头不踏实,也偷偷观察过。可观察来观察去,发现阮籍这哥们儿虽然行为出格,但真就只是喝酒睡觉,没干别的出圈儿的事,时间长了,也就见怪不怪,由他去了。
这就让人纳闷儿了。是阮籍的“君子”人设太成功,让人相信他“醉卧美人旁”也能坐怀不乱?还是那老板娘的丈夫心太大,觉得自家媳妇儿魅力没那么大?
认真分析,这里头可能有几层意思。
第一,阮籍的疯名在外。大家都知道这人行为不按常理出牌,藐视礼法是他的日常操作。所以,他做出这种事儿,虽然惊世骇俗,但好像也在他的疯子人设范围之内。大家可能觉得:“哦,阮籍啊,正常,他要是不干点出格的事儿那才不正常呢!”
第二,阮籍的“清高”名声。虽然他行为放荡,但当时的士大夫圈子,还是有那么一批人,追求的是精神上的超脱和人格上的独立。阮籍作为“竹林七贤”的领军人物,他的才华和思想在当时是有相当影响力的。可能在一些人眼中,他的这种行为,恰恰是“真名士自风流”的表现,是率性而为,不为世俗礼法所拘的体现。那酒馆老板可能也是个有点见识的人,或者听多了阮籍的名声,觉得这位爷不是凡人,不会干那种龌龊事儿。
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,可能还是阮籍自己确实把握住了“度”。他虽然行为出格,挑战底线,但可能在最关键的地方,并没有真正越雷池一步。他只是“眠其妇侧”,不是真的动手动脚。这种“极限拉扯”,既能达到他“惊世骇俗,藐视礼法”的目的,又能避免真的身败名裂,被人抓住实质性的把柄。
当然,咱们也不能排除一种可能,就是酒馆老板惹不起。阮籍再怎么说也是个名士,背后还有司马昭那种大人物或明或暗地罩着。一个小酒馆老板,就算心里不舒服,也得掂量掂量得罪阮籍的后果。
阮籍这些跟女人相关的糊涂账,看似充满了桃色八卦的潜质,但细究起来,更像是他精心导演的一幕幕行为艺术。他用这种方式,不断地试探和冲击着当时社会的道德底线和礼法规范,一方面是宣泄内心的愤懑与不羁,另一方面,又何尝不是在那个高压的政治环境下,为自己营造一个“疯癫痴傻,不足为惧”的保护色呢?
第五章:酒逢知己千杯少,不如阮籍喝到倒
阮籍平生还有一个最大的嗜好:喝酒。他跟酒之间的关系,那可不是简单的爱好,那是生死相依。尤其他当上那个“步兵校尉”之后,更是把喝酒这事儿,干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。
先得说说阮籍这“阮步兵”的雅号是怎么来的。这“步兵校尉”啊,在当时是个官职,听着好像是个带兵打仗的武将,其实不然。魏晋那会儿,步兵校尉的衙门里头,有个天大的福利——存着好几百斛的官酿美酒!而且,据说这衙门的厨子,手艺也相当不错。阮籍一听有这么个神仙地方,眼睛都亮了,立马就跟当权的司马昭申请,说“我就想干这个!” 司马昭估摸着也乐得把他安排到这么个清闲的地儿,省得他在朝堂上惹是生非,大手一挥,准了!
从此,阮籍就跟掉进了米缸的老鼠一样,整天泡在步兵校尉的衙门里,美酒佳肴,不亦乐乎。大伙儿一看,得,这位怕不是把官衙当酒馆了,干脆就叫他“阮步兵”吧! 这名号,听着威风,实际上透着一股子酒鬼认证的戏谑。
阮籍喝酒,那可不是小打小闹,浅尝辄止。他是真喝,往死里喝,喝到“忽忘形骸,时人多谓之痴” 的地步。高兴了喝,不高兴了更得喝。对他来说,酒杯一端,就能暂时把那些世间的烦恼、政治的龌龊、人心的险恶都抛到九霄云外。在那个礼法森严、说话都得打草稿的年代,只有在酒精的麻醉下,他才能找到片刻的真实和自由。
当然,阮籍喝酒,也不全是图个痛快,有时候,这酒还是他躲避政治漩涡、巧妙周旋的“独门暗器”。最有名的段子,就是他靠装醉躲过司马昭给他儿子司马炎提亲这事儿。
话说当时司马昭权势熏天,眼瞅着就要把曹魏的江山收入囊中了。为了进一步拉拢名士,也为了给自家脸上贴金,他就想跟阮籍结个亲家,让他把闺女嫁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司马炎(就是后来的晋武帝)。这要是搁别人,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!能跟未来的“皇亲国戚”攀上关系,那以后还不是平步青云,吃香的喝辣的?
可阮籍不干。他打心眼儿里瞧不上司马家这种靠阴谋诡计上位的路数,更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。但直接拒绝吧,又怕得罪了司马昭,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。这可怎么办呢?
阮大爷眼珠子一转,计上心来:装醉!
于是乎,从司马昭派人来提亲那天起,阮籍就开始了他长达六十天的“马拉松式醉酒表演”。整整两个月啊!天天从早到晚,除了喝酒就是睡觉,人事不省,胡言乱语。司马昭派来的媒人,一次次上门,看到的都是烂醉如泥、根本没法正常交流的阮籍。想提亲?连个说话的缝儿都找不着!
您想想那场面,司马昭派个使者,毕恭毕敬地来到阮府,说:“阮大人,我们家相国大人想跟您……”话没说完,阮籍那边“咕咚”一口酒下去,眼神迷离地问:“你是谁啊?找我……嗝……有啥事儿啊?要不要……嗝……来一杯?”使者碰了一鼻子灰,回去跟司马昭一汇报,司马昭也只能苦笑。总不能跟一个醉鬼较真吧?就这么拖了六十天,司马昭一看,得,这阮籍是王八吃秤砣——铁了心不乐意,再逼下去也没意思,这门亲事就黄了。
阮籍就这么靠着“耍酒疯”,巧妙地躲过了一场政治联姻,既没得罪当权者,又保全了自己的风骨。这操作,是不是比那些硬碰硬的忠臣烈士要高明得多?当然,这高明的背后,也透着一股子辛酸和无奈。一个名满天下的大才子,居然要靠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合作,这本身就是那个时代的悲哀。酒,成了阮籍最好的伪装,也是他最无奈的武器。可即便如此,这心里的苦闷,又该如何排解呢?
答案是哭。
第六章:没路就哭,哭完继续走
有道是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,可阮籍阮大爷,偏不信这个。他要是“行到水穷处”,直接“嚎啕大哭”,还得哭得惊天地泣鬼神。
这事儿,正史《晋书·阮籍传》里白纸黑字写着呢:“时率意独驾,不由征路,车迹所穷,辄恸哭而反。” 翻译过来就是,阮籍时不时地就心血来潮,自个儿驾着辆车出门,也不走大路官道,就那么随心所欲地瞎开,开到哪儿算哪儿。等车轮子被石头卡住了,或者前面是悬崖峭壁实在没路了,他就停下来,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瞅着,放声大哭,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。哭够了,情绪发泄完了,再掉转车头,慢悠悠地晃荡回家,跟没事人儿一样。
您说这叫什么毛病?搁现在,这妥妥的是间歇性情绪失控加危险驾驶啊!一个大老爷们儿,还是个名满天下的大文豪,没事儿玩这种荒野飙车加路边痛哭的戏码,这让当时的“吃瓜群众”怎么看?
史书上说,当时人评价他这种行为,就俩字儿:“猖狂”。这“猖狂”俩字,在当时可不是什么好词儿,有点“无法无天、不知好歹”的意思。大伙儿都觉得,这阮籍八成是真疯了,不然干不出这么不着调的事儿。
可阮籍这哭,到底是真情流露,还是又一场精心策划的行为艺术呢?这里头的说道可就多了。
有人说,他这是真绝望。您想啊,阮籍活在那个年代,眼瞅着曹魏的江山一天天烂下去,司马家的屠刀一天比一天快,他自个儿一肚子才华抱负没处使,想当个忠臣吧,怕掉脑袋;想同流合污吧,良心又过不去。天天活得跟走钢丝似的,心里那叫一个憋屈。这赶着车瞎跑,跑到没路可走,不就跟他自个儿的人生处境一样吗?前途渺茫,进退两难,除了哭,他还能干啥?这哭,是他对个人命运无处安放的悲鸣。
也有人说,他这是在哭这个时代。想当年,他爹阮瑀那会儿,虽然也有乱世的影子,但好歹文人还有点奔头,还能跟着曹老板建功立业。可到了阮籍这会儿,天下名义上还是大魏的,实际上已经是司马家的天下了。那些所谓的名士,要么乖乖当司马家的吹鼓手,要么就像嵇康那样,宁死不屈,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。阮籍不想同流合污,也不想死,可这世道,哪儿还有他这种人的活路?所以,他那“穷途之哭”,哭的不仅仅是自己没路走了,更是哭这个黑白颠倒、正直之士走投无路的时代。
还有一种更有意思的解读,说阮籍这哭啊,带点哲学意味。他不是喜欢《老子》《庄子》吗?庄子讲究个“逍遥游”,顺其自然。可阮籍这“自然”之路开到头了,发现还是有“穷途”,还是有迈不过去的坎儿。这“哭”,是不是也带了点对“道法自然”的困惑,对人生终极意义的迷茫?就像一个苦苦求索的孩子,跋山涉水,最后发现宝藏图的终点是一片虚无,那可不得哭一场吗?
当然,咱们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演的成分。阮籍的疯,很多时候是他自我保护的烟雾弹。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喜怒无常、行为怪诞的疯子,就能让当权者觉得他不足为虑,从而在政治清洗中保全自己。这穷途而哭,哭得越是撕心裂肺,越是莫名其妙,就越能强化他这疯癫人设。别人一看,这人情绪太不稳定了,咱还是离他远点儿,别跟他一般见识。
所以说,阮籍这“开车开到没路就大哭”的奇葩操作,看似简单,实则复杂得很。这里面,有他个人情感的真实宣泄,有他对黑暗现实的无声抗议,有他对人生哲理的深沉思考,可能也夹杂着那么点影帝附体的表演型人格。
这种不被世人理解的深层痛苦,这种看似不着调的极端情绪表达,恰恰是阮籍这个人物最独特、也最引人深思的地方。他不像那些正人君子一样,把苦水都往肚子里咽,然后写几首慷慨悲歌;也不像那些彻底躺平的隐士一样,躲进深山老林不问世事。他选择了一种更激烈、更具视觉冲击力的方式,来展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。这份穷途而哭的劲儿,虽然在当时被认为是“猖狂”,但在千年之后,却依然能让我们感受到那份深沉的悲怆和不屈的灵魂。
哭完了,抹抹眼泪,车还得开,日子还得过,诗也还得写。
第七章:咏怀诗里密码本,句句都是心里话
要说阮籍在文学史上的地位,主要就靠他那八十二首《咏怀诗》给顶起来的。《咏怀诗》名气大,但读起来也费劲。为啥呢?因为阮籍写诗,就跟一些人发朋友圈似的,不爱大白话直说,喜欢用各种隐喻、象征、典故,搞得“云山雾罩,扑朔迷离”。后人评价他的诗,用了八个字:“厥旨渊放,归趣难求”,意思就是说,他诗里头的意思啊,深奥得很,又放得特别开,你想一下子就明白他到底想说啥,难!
阮籍这诗写得“绕”,写得“晦”,那是有苦衷的。他心里头有太多对现实的不满,有太多对人生的感慨,有太多想骂又不敢明着骂的话,怎么办呢?只能藏在诗里头,用各种暗号和黑话来表达。这就好比地下工作者接头,说的都是“今天天气哈哈哈”,实际上可能是在传递重要情报。
那阮籍的《咏怀诗》里都藏着些啥“秘密情报”呢?
首先,是对黑暗现实的讽刺和不满。比如他诗里经常写一些孤鸟、困兽,或者提到古代那些怀才不遇、被迫害的忠臣义士。这表面上是咏物、怀古,实际上呢?您细品,那不就是在指桑骂槐,借古讽今,说自个儿生不逢时,贤良之士没好下场,小人当道,乌烟瘴气嘛!但他不明说,就让你自个儿去联想,去对号入座。
其次,是对人生无常和生命短暂的忧虑。魏晋那会儿,人命贱如草,今天还一块儿喝酒聊天呢,明天可能就阴阳两隔了。阮籍眼瞅着身边的人和事儿起起落落,心里能不感慨?所以他诗里也常有“人生若尘露,天道邈悠悠”这样的句子,充满了对生命易逝的无奈和对天道难测的迷茫。有时候,他还流露出一点求仙问道的心思,想着是不是能找个法子长生不老,逃离这苦逼的尘世。当然,这求仙跟秦始皇那种大张旗鼓的国家工程不一样,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和幻想。
再有,就是他内心深处的孤独和苦闷。阮籍这人,看似疯疯癫癫,呼朋引伴,其实骨子里是个非常孤独的人。他那些惊世骇俗的行为,有几个人能真正理解?他内心的痛苦,又能向谁倾诉?所以,他只能把这些复杂的情感,都揉碎了,藏进诗里。他写“独坐空堂上,谁可与欢者?”那份形单影只的寂寞,隔着一千多年都能戳到你的心窝。
为了把这些秘密藏得深,阮籍在写诗的时候把各种修辞手法用到了极致。什么“比兴”啊(就是打比方,先说别的再引到正题),象征啊,用典啊,玩得那叫一个溜。他诗里经常出现的意象,比如孤鸿、游鱼、松柏、恶鸟等等,往往都有特定的含义。你要是没点文化储备,不了解他那个时代的背景,想读懂他的诗,比考驾照还难。
某种意义上说,阮籍的《咏怀诗》就像一本精心编写的“密码本”。他用这种方式,既安全地记录下了自己在一个扭曲时代里的真实感受,也给后人留下了一份需要反复琢磨、不断破译的文化遗产。他那些看似“绕弯子”的诗句,恰恰是他清醒、痛苦又不甘屈服的灵魂,在黑暗中发出的最深沉也最独特的回响。
第八章:伴君如伴虎,老板不好处
诗写得再好,也得有人看,也得有人懂。可这老板的心思,又比诗难懂多了。
阮籍啊一辈子在官场上就没怎么舒坦过。早年曹魏还在的时候,他就瞧着这天儿不对,不乐意掺和。等到了司马懿、司马师、司马昭这爷儿仨轮番上阵,一步步把曹家往死里逼的时候,阮籍这种有点名气、又有点前朝背景(他爹阮瑀毕竟是曹操的人)的文化人,日子就更难过了。
司马家要的是啥?是天下归心,是名正言顺地把龙椅从姓曹的屁股底下挪到自家屁股底下。为了这个目标,他们一方面得表现得求贤若渴,礼贤下士,把姿态做足了给天下人看;另一方面,对那些不听话、唱反调、或者可能威胁到自家统治的刺儿头,下手也是稳准狠,绝不手软。嵇康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,人帅,有才,还有骨气,就是不肯跟司马家合作,最后呢?咔嚓一刀,人头落地。
阮籍眼瞅着好哥们儿嵇康的下场,心里能不打鼓?他跟嵇康不一样,嵇康是“刚则易折”,阮籍呢,他选择了一条更曲折的求生之路:佯狂避世。就是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疯疯癫癫、不务正业、天天就知道喝酒的废人,让司马昭觉得,哎,这阮籍啊,就是个没啥政治野心、构不成威胁的“吉祥物”,留着他,还能彰显我司马家爱惜人才、尊重名士的好名声,何乐而不为呢?
司马昭这人,也是个人精。他对阮籍这点小心思,能看不出来?因此阮籍和司马昭之间的关系,也十分微妙。司马昭多次容忍了阮籍那些出格的行为。比如前面聊过的,阮籍在他娘丧礼上喝酒吃肉,和躲避司马昭给他儿子司马炎提亲。
您说司马昭是真心爱惜阮籍的才华,所以才这么纵容他吗?可能有那么一点儿。毕竟阮籍名气大,又是文学泰斗,司马家也需要这样的人来装点门面。但更重要的,恐怕还是政治上的考量。杀了嵇康,已经让司马家背上了残害名士的骂名,要是再把阮籍也给办了,那天下悠悠众口,还不得把司马家给淹死?所以,留着阮籍,让他疯,让他醉,反而更能体现司马家的宽宏大量和政治智慧。
可阮籍这表演艺术家的生活,也有演不下去的时候。司马昭的野心越来越大,眼瞅着就要捅破那层窗户纸,自己当皇帝了。这时候,需要一些有分量的文化人出来摇旗呐喊,写点“劝进表”之类的东西,给这事儿披上一件“名正言顺、万民拥戴”的外衣。阮籍作为当时的文坛领袖,自然就成了司马昭锁定的“重点攻关对象”。
史书记载,司马昭让钟会(就是那个后来也想谋反的钟会)去试探阮籍的口风,想让他写篇《劝进表》。阮籍呢,是打心眼儿里一百个不乐意。可这回,他是真没辙了。再装疯卖傻,恐怕也躲不过去了。钟会也是个狠角色,估计是软硬兼施,把阮籍逼到了墙角。最后,阮籍万般无奈之下,据说是在酩酊大醉之中,提笔写下了那篇让他抱憾终生的《为郑冲劝晋王笺》(也就是劝司马昭称帝的表文)。
这篇《劝进表》,对阮籍来说,无疑是奇耻大辱。他一辈子蔑视权贵,追求精神自由,最后却不得不向自己最鄙视的政治势力低头,写下这种歌功颂德、阿谀奉承的文字。这比杀了他还难受。据说,他写完之后,就把笔一扔,整个人都垮了。没过多久,就抑郁而终。
所以说啊,阮籍跟老板司马昭的这些年,看似是老板对他百般容忍,实则是阮籍在刀尖上跳舞,用尽了浑身解数,才勉强保全了性命。他那些看似不着调的疯癫行为,那些不合时宜的饮酒作乐,都是他对抗这个混沌世界的武器,也是他内心痛苦和绝望的呐喊。只可惜,最终他还是没能逃过被权力异化的命运,留下了一声无奈的叹息。
第九章:竹林里的非主流天团
这“伴君如伴虎”的日子不好过,那跟一帮志同道合的哥们儿混,是不是就能快活点了呢?
一提起“竹林七贤”,大伙儿脑子里浮现的,八成都是一幅仙气飘飘的画面:七位帅大叔(也可能是邋遢大叔),穿着宽袍大袖,在山阳县(今河南焦作附近)的一片竹林里,席地而坐,喝酒、弹琴、聊天、长啸,那叫一个“越名教而任自然”,把世俗礼法踩在脚底下,活得那叫通透、潇洒。
这七位爷,分别是阮籍、嵇康、山涛、向秀、刘伶、阮咸(阮籍的侄子)、王戎。
这七个人,在当时那可是文化圈里的顶级流量,影响力大得很。他们聚在一块儿,不谈升官发财,不聊八卦是非,就爱搞点形而上的玄妙讨论,探讨一下人生的意义啊,宇宙的奥秘啊,再顺便表达一下对司马家篡权夺位的不满和鄙视。当然,这些不满和鄙视,大多时候不能明着说,就得通过一些行为艺术来表达,比如集体裸奔)、聚众酗酒、或者干脆不搭理那些他们瞧不上的俗人。
就拿喝酒这事儿来说吧。刘伶,是七贤里头最能喝也最敢喝的一位。他出门都得让仆人扛着把锄头跟着,说:“我啥时候喝死了,就地给我埋了!” 主打一个“向死而生”的酒鬼精神。他还说过“天生刘伶,以酒为名,一饮一斛,五斗解酲”,意思是说,我刘伶就是为酒而生的,喝一斛才能尽兴,喝五斗那只够醒酒的。为了喝酒,他连老婆劝都不听,还当着神仙的面发誓要继续喝,简直是“酒蒙子”里的战斗机。
阮咸呢,也不遑多让。他喝酒不用杯子,直接用大盆。有一次,一群猪跑过来跟他抢酒喝,他也不生气,直接跟猪一块儿喝,算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典范了。
阮籍自个儿呢,前面咱也聊了不少,为了躲事儿能连喝六十天不带醒的,为了喝酒能专门去当那个管酒的“步兵校尉”,也是个狠角色。
除了喝酒,这帮人还爱“啸”。啥叫“啸”呢?不是现在KTV里头那种鬼哭狼嚎,而是一种古代文人特有的抒发情感的方式,有点像运气发声,声音悠长高亢,能表达喜怒哀乐。阮籍和嵇康都是“啸”中高手,喝高兴了,或者心里郁闷了,就对着山谷或者竹林那么一“啸”,那声音,据说能“响遏行云”,特有穿透力。
可您要说这“竹林七贤”是不是就铁板一块,个个都那么“愤世嫉俗、藐视权贵”呢?那倒也未必。这七个人啊,虽然都爱老庄,都喜欢清谈,但在政治态度和人生选择上,差别可大了去了。
嵇康最刚,宁死不跟司马家合作,最后被砍了头。阮籍咱前面说了,他选择“佯狂避世”,在夹缝里求生存,虽然心里头憋屈,但好歹保住了小命。刘伶,那是彻底的“躺平派”,除了喝酒就是喝酒,朝廷爱谁谁,天下大事与我无关。阮咸,也差不多,跟着叔叔阮籍混,不怎么出头。
可山涛和王戎就不一样了。山涛这人,情商高,会做人,他起先也“隐身自晦”,但四十岁以后就想通了,投靠了司马家,官儿当得还不小,什么吏部尚书、司徒都干过,成了司马政权里的高官。王戎呢,更现实,功名心最重,在晋朝那也是一路高升,而且还特爱钱,留下不少抠门的段子。向秀倒是想在“名教”和“自然”之间找个平衡,还给《庄子》做了注,但后来也被迫出来当了官。
所以这“竹林七贤”,其实更像是一个松散的朋友圈,大伙儿因为志趣相投(都爱喝酒清谈,都对现实不满)走到一块儿,但真到了大是大非面前,涉及到身家性命和个人前途的时候,选择可就五花八门了。所谓的“竹林之游”,可能更多的是他们逃避现实、寻找精神慰藉的一种方式,一个短暂的乌托邦。真要说他们个个都那么潇洒,那么遗世独立,恐怕是后人加上了太多美化滤镜的想象。
阮籍在他们中间,算是比较复杂也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个。他不像嵇康那么刚烈,也不像刘伶那么彻底摆烂,更不像山涛、王戎那样积极入世。他就在那儿疯着、醉着、骂着(用青白眼和隐晦诗),用他自己独特的方式,跟那个操蛋的时代较着劲,也勉力维持着自己那点可怜的清醒和尊严。
这帮怪人聚在竹林里,究竟是在享受真正的自由,还是在表演一场给世人看的行为艺术?他们那些看似不着调的放浪形骸之举,背后又藏着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和无奈?阮籍这疯疯癫癫的一辈子,到底图了个啥呢?
第十章:身后是非谁定论,醉眼看穿红尘梦
话说这阮籍阮嗣宗,自打“竹林疯”的名号传出去之后,在历史上的评价就跟坐过山车似的,忽高忽低,争议不断。
骂他的人可不少。尤其是那些特讲究“礼义廉耻”、“君君臣臣”的儒家老夫子们,提起阮籍,那简直是“是可忍孰不可忍”。您想啊,老娘死了,他不哭丧,反倒喝酒吃肉;看见不顺眼的人,直接拿白眼仁儿怼人家;跟嫂子弟媳来往,也不怎么避嫌;天天喝得醉醺醺,不务正业。这在他们看来,简直就是败坏社会风气、道德沦丧的典型,是非主流里的泥石流,必须拉出来狠狠批判!所以,给阮籍扣上“败俗之人”、“猖狂之士”这类帽子的,历朝历代都有。
可喜欢他、佩服他的人,也是乌泱乌泱的。这些人觉得,阮籍那些看似出格的行为,恰恰是他“至性过人,与物无伤” 的表现。意思是说,阮籍这人啊,天性纯良,心地特别好,他那些疯疯癫癫的举动,不是为了伤害别人,也不是真的道德败坏,而是因为他太真诚、太纯粹了,看不惯那些虚情假意、装模作样的人和事儿,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反抗。他们觉得,阮籍的疯,是一种清醒的疯,是一种在污浊乱世中,保持独立人格和精神自由的大智慧。
那么,阮籍这“佯狂避世”的生存策略,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?
要说成功吧,也确实成功了。您看,跟他同时代的嵇康,才华、名气都不比他差,就因为性格太刚,不肯跟司马家妥协,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。而阮籍呢?虽然也活得憋屈,也得写那违心的《劝进表》,但好歹是保全了性命,活到了五十多岁,在那个年代也算是寿终正寝了。何况他还留下了一大堆《咏怀诗》,把自己那点小心思、小九九都藏在了诗里,让后人去琢磨,去品味。从这个角度看,他这疯装得值,起码“留得青山在,不愁没柴烧”了。
可要说失败吧,也挺失败的。他一辈子最大的政治理想是“济世安民”,结果呢?他连自己都“安”不了,还得靠装疯卖傻来苟活。他想“越名教而任自然”,结果发现,这“名教”就像个巨大的网,你怎么折腾都逃不出去,最后还是得在它的规则里打转转。他喝酒,是想麻痹自己,忘却痛苦,可酒醒之后呢?那痛苦只会变本加厉。他“穷途而哭”,哭完了路还是得自己走,天还是那个天,地还是那个地,啥也没改变。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孤独、苦闷和绝望,恐怕一辈子都没能真正释怀。
阮籍这一辈子,活得既拧巴又纠结。他就像一个戴着镣铐跳舞的舞者,舞姿越是狂放不羁,那镣铐的束缚就越是清晰可见。
他那些看似不着调的疯癫行为,那些不合时宜的奇谈怪论,其实都是他在那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下,给自己找到的一种独特的活法,一种与扭曲现实周旋的方式。他用疯来掩饰自己的清醒,用醉来排遣自己的痛苦,用白眼来表达自己的不屑,用哭泣来宣泄自己的绝望。
这些行为,在当时看来,可能是有伤风化,是离经叛道。但在千年之后,当我们拨开历史的迷雾,再去看阮籍的时候,或许更能理解他那些行为背后,所隐藏的深刻含义。那不是简单的疯,也不是刻意的作,而是一个有血有肉、有情有义的灵魂,在黑暗中苦苦挣扎、努力保持自我的一种悲壮的呐喊。
也正是这些不完美、这些出格、这些看似不着调的言行举止,才构成了一个真实、立体、值得我们反复品味的阮籍。他不是高高在上、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,他有他的软弱,有他的无奈,有他的小九九,但他更有他的风骨,他的坚守,他的大智慧。
我们不妨畅想一下,如果阮籍活在今天,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?是会被人骂上热搜,还是会成为特立独行的精神领袖?
这事儿啊,留给大伙儿自个儿琢磨吧!关于阮籍的这段故事,咱们就先聊到这儿。下回,咱们再找个有意思的人物,接着侃!